1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不平整的小路因此积起了些许小水洼,倒映着上学的苦命人们。撑着一杆干黑雨伞的陈大鹏便是人群中的一员。他个头不算特别高挑,但褐色的皮肤显得十分厚实,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其下爽朗的五官使他被称为9班班草。不过他十分怕羞,不常与女生交流,属实是白瞎了这帅气的“人物建模”了。 伞下,陈大鹏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走着这重复了千百次的上学之路。一不留神,被翘起的砖块绊了一踉跄,没稳住身形的陈大鹏一头扎到了边上一位路人的怀里。大鹏一抬头,好巧不巧,那人还是他的后桌娜雨,人称“雨姐”。她性格泼辣,肤色和陈大鹏有的一拼,打扮得倒还精致,扎着马尾辫,中分的刘海下是一副金丝眼镜和立体的五官,此刻正面带笑意地看着陈大鹏,眼神中似乎还有点受宠若惊,但很快她便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,笑道:“哟,这不陈大鹏吗,走路还能摔个狗吃屎,要不是我在,你早栽泥里喽。” 大鹏面露尴尬,仓皇出逃。他感到面颊一阵发烫,心似乎也跳得更快了,“天太冷了?一定是这样的!”他自言自语道。 但他现在还不会知道,那是心动的感觉,是她留给他的浪漫,是青春绽放的预告……
2 不知为何,陈大鹏一整天都坐立难安,心不在焉。之前从不回头传本子的他也有意无意回了几次头,那刹那之间的对视刺透了他心底对异性抵触的防线。他总感觉娜雨的眼神烫烫的,温温的,就像是用一双无形的纤纤细手给他冰冷的心捂着。不知是否是错觉,眼前这位泼辣的少女居然增添了几分动人。 “咦,我是不是有点喜欢她?”陈大鹏小心翼翼地思考着,“不行不行,我是真男人,不能和女生谈情说爱,学业为重,学业为重!” 他终于说服了自己,接下来的几天他的生活好像也慢慢回到了正轨:认真听课,校内完成作业,和男生聊得热火朝天,以及——传作业不回头。
3 约莫过了一个月,陈大鹏期待已久的篮球班赛开始了。9班依靠着夯实的实力基础一路过关斩将晋级到了半决赛,他们的对手是十五班。 比赛开始两分钟后,队内球员鲁黄在一次起跳后的落地中踩在了队友毛阿呆的膝盖上,两位核心受伤离场。得分的任务落在了本在首发中存在感最少的陈大鹏手中,可,他能做到吗? “陈大鹏三分出手!”——呼!陈大鹏交叉运球接急停跳投!——哐!“比赛进入垃圾时间,看大鹏能否命中本场第一个球,终于进了!”“好了,全场比赛结束,恭喜十五班晋级决赛!” 现场解说的话一字一句飘进陈大鹏脑海中,他一言不发回了教室。 “嘿!大鹏,”一道声音传来,是娜雨。“干嘛,雨姐,来骂我的吗?”“想啥呢,我来安慰安慰你。”“......,这么直接的吗?”“呃,呵呵,至少你最后一球扣篮超帅的好吧!”“那是上篮。”“啊……没事,反正也是进球了的人,比我一个看戏的强!” 陈大鹏鼻头一酸,心里一暖。娜雨看四下无人,轻轻抱了抱大鹏。“雨……雨姐,这不太好吧。”“想啥呢,安慰安慰你。”娜雨鄙夷地说,转身走了。但大鹏没发现她也红了脸。 陈大鹏独自一人流下了泪,有不甘,但更多的是感动……
4 当天晚饭,鲁黄和毛阿呆将大鹏叫到了男厕所“开会”,两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大鹏,并带着奇怪的笑容,两人齐声道:“进展到哪一步了?”“什么鬼,什么进展?”“别装傻了,你都和雨姐……”两人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。“没,没有啊,你们咋知道的?”“我俩从医务室回来,早在教室里了,中途去上了个厕所,一回来就看你和雨姐抱在一起,真的,这冲击太大了。”“听我解释……”“哎呀,不用狡辩啦,我俩给你当军师咋样?” 陈大鹏刚想骂人,班主任走了进来,“你们在这里干嘛?!”三人赶紧拍屁股走人,并留下一句“上厕所呢!”
5 此后,陈大鹏受流言蜚语侵蚀,尽量避着娜雨。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,娜雨问他的题目却是越来越多了。他想:娜雨不会对他有意思吧?“你咋不问其他人啊,雨姐?”有一次陈大鹏问雨姐。“后排就你学习好点儿,不问你问谁?阿爽(成绩倒数)吗?” 两人的脸相隔十几厘米,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。看来我想多了,陈大鹏想。但,她为什么脸红了? 初春渐渐到来,可寒冷仍十分顽强地抵抗,不愿离开。同样,班主任换了座位,不愿离开后排的陈大鹏被调到了讲台边。可说来也怪,他竟感到莫名的失落,不是因为离老师太近,也不是因为离幻灯片太近,更不是没人陪他聊天,至于真正的原因,没人知道,除了娜雨。
6 少年的懵懂总会为青春添上鲜艳的色彩,陈大鹏也不例外。最后班里出现了他和娜雨的所谓谣言,但这些谣言在大鹏耳中却莫名地叫人舒心,尽管他还是会骂那些传谣的人,但同时还是止不住地笑。或许这就是懵懂时的矛盾心理吧,又不敢迈出那一步,又渴望和她更多地互动。 大鹏自以为澄清了与娜雨的关系,就能放心和她继续聊天玩乐了,于是就借了个差事与娜雨一同抬饭,两人边走边聊,气氛微妙。“哎,我抬不动了。”“你是细狗吗?”“行,你最粗了行吧。”“……”
7 期中考完,迎来了学校举办的“兰心少年”颁奖,娜雨和陈大鹏双双得奖,一起前去彩排。 天色渐暗,不是暮色,而是层层黑云压顶。众人皆无准备之际,大雨倾盆而下,人们慌张奔走。人流中,娜雨没能站稳,扭伤脚踝,失去重心,摇摇欲坠。大鹏正在往教学楼奔去,一眼瞥去望到了正瘫坐在地的娜雨。“雨姐!还好吗雨姐!”“我脚崴了,快来扶一下我!快!”“来了来了!” 雨越下越大,一颗颗雨珠打落在两人身上,一滴滴划进两人衣服里。整个操场只剩下他和她,他搀扶着她,她靠着他。青灰色的水洼照着青灰色的校服,青灰色的校服映着青灰色的教学楼,青灰色的教学楼衬着青灰色的天,竟格外浪漫…… “如果我能学会大鹏展翅就好了,还能给你挡雨。”终于走进教学楼,陈大鹏打趣道。“那按你这么说我雨姐还能控制雨呢。”娜雨不甘下风。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,很甜,很甜。
8 陈大鹏先行去叫其他等候排练的女同学来扶娜雨,娜雨望着转过身去背着身的大鹏宽厚的背,轻声道:“大鹏,我喜欢你。”大鹏顿了一下,没回头。“是雨太大了,他没听见吧。”娜雨自言自语道。其实,陈大鹏听见了。
9 时光就如离弦的箭一般,很快,且不再回。转眼中考结束了,陈大鹏与娜雨并无更多联系,直到毕业那天,他送了她一支笔。她只是说了声谢谢,两人分道扬镳。 那支笔的笔筒里是陈大鹏写的小纸条——雨姐,我也喜欢你。但她将笔珍藏了起来,不舍得拆开…… 双向奔赴的爱情,在交织后,也可能变成反方向的分道扬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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