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海4：还俗

　　在你被住持关入禁闭室后，柳芸浅时常会来到无垢寺找你。
　　一开始，守门的僧人见到是她，都会以各种理由禁止她入寺。
　　毕竟……自从凛樊被关禁闭后，有关这位天宗圣女和凛樊传言在无垢寺内便从未段股。
　　寺庙里的僧人都知道，是这个女人蛊惑了凛樊师弟，导致他佛心染尘。
　　守门的僧人亦是不例外。
　　可柳芸浅却并没有放弃，在这位天宗圣女眼中，只要自己心够“钱诚”，就没有叩不开的大门。
　　事情果然如她所料。
　　到了后来，守门的僧人终于被她的“钱诚”所打动，偷偷给她放行。
　　然而，柳芸浅虽然能进入无垢寺，但却怎么也找不到你的身影。
　　每当她冲进戒律堂不解地质问住持之时，得到的结果却都是：“凛樊在闭关静修，这段时间内不能见任何人……”
　　屡次碰壁的柳芸浅愁容满面。
　　这位生命中前十八年一直顺风顺水，无忧无虑的天宗圣女，此刻才刻于深刻地体会到一句话：
　　“世间文字八万个，唯有‘情’字最伤人……”
　　无奈之下，她只能将自己的思念写成一封又封的信笺，以此来寄托自己无处安放的依恋。
　　她收买了无垢寺里负责打扫院子的僧人，让他在清晨无人之时把信笺悄悄放入你的厢房里。
　　少年人的情谊总是如此纯粹真实，好似偶然拾得的一颗浑然天成的水晶。
　　表面闪烁着令人望之心醉的晶莹，透过光线映耀，怎么都找不出一丝杂质。
　　彼时情窦初开的少女天真地以为，只要将自己最真挚的心意传达到了，那使一定会有回音。
　　然而，她却是忽视了，念念不忘所能带来的，不一定是“必有回响”。（我听见了‘爱情’的回响《十日终焉》）
　　也可能是杳无音讯……
　　柳芸浅每次访问无垢寺的一举一动虽都极为隐蔽，但又怎能逃得过住持宁觉法师的法眼。
　　自从她第一次传信开始，那位扫地僧人便已向往持宁觉法师全盘交代。
　　因而，她写给你的每一封信，都毫无意外地第一时间被交到了住持宁觉法师手上。
　　一段时间下来，积攒到他手中的信，已有足足数十封。
　　然而，住持却并没有如预想般将这些信件毁掉。
　　而是将它们全都原原本本，完完整整地收纳在一个箩筐里，待你结束禁闭之后再交给你。
　　一切的一切，都有待你自己定夺。
　　作为德高望重，佛法渊博的得道高僧，他虽不愿你深陷男女情爱之中，但同时他也无比明白。
　　“情”之一字，最是强求不得。
　　他无权干涉，也不应当干涉……
　　只是……作为你的师傅，他的心中终归还是对你抱有一分难以抹去的希望和期冀。
　　他收养你进无垢寺，为你剃度，从小看着你长大，传诵你彿法，教会你如何在这方世界中立身。
　　你是他座下最聪慧的弟子，亦是最令他骄傲的弟子。
　　在他心中，早已将你视作了他的接班人，视作了整个无垢寺的未来，视作了整个南域佛法的希望。
　　如若真的有一天，自己苦心培养了近二十年的弟子，自己给予全部希望与毕生心血的衣钵传人，在佛祖和天宗圣女之间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后者。
　　自己真的能就此释怀吗？自己真的能如同佛经上所说的那般，做到“一念放下，万般自在”吗？
　　年近耄耋之年的老僧人不禁如此自问。
　　但内心中回应他的，却是久久的沉默……
　　一个月的时间悄然飞逝，当你打开禁闭室大门的那刻，迎着院子里吹来的和煦清风，心境无比的澄澈。
　　此刻的你，已然是一个禁闭时长五分之二坤月的僧人。
　　在过去那一段时间里，你思考了很多，领悟了很多，对很多事物看法也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。
　　当然，也包括了情之一字。
　　“凡儿，你随我来……”
　　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，你微微偏过头，发现宁觉法师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一旁的石柱旁。
　　在看到师傅的一刹那，不知为何，你忽地发觉，他的背影较之先前苍老了许多。
　　你随着他来到供奉着佛像的佛院，宁觉法师面对着庄严的佛祖金身，再次向你抛出了同样的问题。
　　“凡儿……一个月过去，你的心中可有答案？”
　　“在那天宗姑娘和佛祖之间，何者是你心之所向……”
　　“师傅，徒儿心中已经有了选择。”
　　这一次的你改有半分犹豫，抬起头，直视着住持的目光，面对着身前宝相威严的佛祖金身，毫不犹豫道：
　　“我要还俗。”
　　“凡儿，汝心可坚？”
　　“师傅，徒儿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。”
　　你府下身，坚定道：“我要还俗，有全天下宣告，我要娶芸浅姑娘为妻！”
　　“阿弥陀佛……”
　　住持双手合十，瞳光中的希望悄然破灭。
　　饶是早已经猜到这个结果，但当真正听你亲口说出句话，宁觉法师的脸上还是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失望与悲怆。
　　旋即，他似是想到什么，无奈叹道：“纵然你能为她还俗，那你可知，她在道门天宗内是何身份？”
　　“弟子知晓。”
　　宁觉法师摇了摇头，缓缓道：
　　“你既知晓她是天宗掌门的亲传弟子，那想必也知道，她未来必将成为天宗圣女，继任天宗掌门之位。”
　　“你须知，道门天宗所修的，乃是太上忘情之道，在他们的道法理念里，是不允许存在人之欲念，斩断情念是她必经之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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